二人牵着手走在日暮的路上,手心里的汗水,急促的心跳声,都代表着他们彼此喜欢,但是一路上,司和羽织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,仿佛一开口,这份来之不易的心动也会埋没于时光长河之中。
“司···我现在···不漂亮吗?”
终究还是羽织美先打破了这个氛围,她不想贪图这一时的幸福,她想要了解现在的司是怎么看待她的。
司闻言上下打量起羽织美,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把目光放在羽织美的眼睛之外的地方。
化了淡妆的俏脸看上去很美,纯真而又动人,鹅黄色的学校制服,黑红色的制式短裙,浅黑色的过膝袜和英伦风的圆头皮靴,让整个人看起来优雅而又可爱。
诶,看起来···
“你好像长高了啊羽织美。”
“司岔开话题的技巧好生硬···唔···”
羽织美鼓起了脸颊,向司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“没有啦,我确实觉得你长高了,而且那个地方也变大了···”
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了无论有什么想法都要跟羽织美实话实说,但是说这种话还是会感到十分羞耻。
嗯···变大?···什么
羽织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,看着司慢慢变红的脸,突然想到了什么····
“啊···司是色狼···”
下意识地想用双手环抱住胸口,却舍不得松开握着司的那只手,只能用另外一只手虚掩着,红着脸嗔怒道,实际上内心很是欢喜,原来现在的我,也可以让司心动。
“不是···我···只是发表看法,又没有摸···”
“诶···原来司还想摸啊···”
“不···我只是···很意外···羽织美现在···确实很漂亮···”
“真的!?”
“嗯。”
“第一次从司的口中听到‘漂亮’的词汇,哇,我好开心~”
幸福的笑容洋溢在羽织美的脸上,司看得不由得呆住了,连行进的步伐都停了下来,确实,现在的羽织美几乎看不到以前羽织美的影子,她自信,开朗,知性而又优雅,像是盛开的樱花,散落在他枯竭已久的心湖上。
但是人的成长又怎么会不付出任何代价呢,收获的同时也伴随着失去,他仍然忘不了初见时深深吸引自己明亮而又水润的琥珀色,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,而现在,变得有些黯淡了。
揪心的思绪让他十分心疼羽织美,她能在一年半内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一定付出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努力吧,不自觉的,牵着她的那只手握得更紧了。
“司···?”
手里传来的感受让羽织美有些诧异,但是随后就理解了司的这个动作所代表的的意思。
我不会丢下你的。
这是司给出的答案。
发自内心的幸福感蔓延全身,羽织美温柔地看着司,目光如水,认真地说道。
“虽然我现在做不到和司牵着手漫步在学校里,但是我答应司,无论是谁想要靠近我,我都会果断拒绝并且保持距离,这次的告白,就当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司,所以拒绝了。”
用最温柔的表情说出最卑微的情话,这是羽织美的回应,但是司不想看到这样的羽织美,这样的羽织美只会让他感到心疼,他刚想说点什么,羽织美的两指就印在了嘴唇上,像是动漫里的女主所做的那样,然后靠上前,紧贴着他,头埋在他的胸前,双手环住他的腰。
“我确实无法舍弃现在的一切,我不像司一样拥有显赫的才能,做什么都事半功倍,仅仅是让学习成绩维持在年级前二十,就已经用尽了全力,可是我想和司上一样的大学,那么学生会的加分就必不可少。”
“可是···”
“可是无论什么时候···司都会迁就我的,就算我考得不好,司也会和我选择同一所大学,不是吗,就像是初中的时候,司本应该去往更好的高中,最后却选择了我···所以我才有勇气告白的,呜···呜····”
羽织美永远也忘不掉那天司走掉后,周围的“朋友们”传来的那些厌恶的眼神,也忘不了失去司后才发现,原来她的世界只有司的那种感觉,就像是鱼离开了水,鸟儿失去了翅膀,独自一人沉寂在幽暗的深海中,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和意义。
深埋心底的孤独感翻涌而来,委屈和害怕让她止不住地啜泣。
“我把司当做了一切,可是司却丢下了我,那个时候我才知道,失去了司的我,什么都做不到,呜···所以我才想改变,我不想像个‘花瓶’一样陪伴着司,我也想成为能够帮助司的人,我不想司一直迁就着我,那会让我分不清我对司的感情是出于愧疚还是喜欢。”
“羽织美,那不是迁就,迁就是我不想做的事,因为你我才去做,那才叫迁就,我所做的那些事都是我自己想去做的,我想一直陪着你,一直看着你,一直喜欢着你,这只是出于我的自私,从我意识到喜欢你的那一刻开始,我就离不开你了~”
“所有的误会都来自于我们的自以为是,如果我能早点说出来就好了。”
司抚着羽织美的秀发,轻声地纠正着她错误的理解,并把一直想说给她听的话传达给她。
“可是司还是离开我了···”
“对不起···是我当时没有选择相信你。”
“我害怕,害怕司还会再次离开我,所以我放不下现在拥有的,我已经不敢把自己的全部寄托在司的身上,不然一旦失去司,我怕自己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。”
“在我误会你的那天,我也想过轻生,我也想过一了百了,但是想到葵我还是挣扎着活下去了,是葵拯救了我,我能理解你的感受,所以我更珍惜我们再次的相遇,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了,相信我好吗。”
“给我一点时间好吗,司,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,但是我不允许他们对你指指点点,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,所以就当你的告白被我拒绝了,反正你也拒绝过我一次,我们扯平了,等我处理完,我会在所有人面前,表明我的心意,可以吗?”
羽织美抬起头,温柔地用手拨开遮掩司的刘海,看着熟悉而又深邃的黑色眼眸,诉说着自己的真诚。
现在的羽织美,已经可以正确地传达自己的想法,表明自己的心意了,这让司有些怀念过去那个笨拙的,害羞时说话会变得磕磕绊绊的她,也感叹于她变成这样所付出的努力。
“我初中时也是这么想的,你确定不是过去的重演?”
“我可没有像司一样,交过假女友~”
“···是我欠你的···”
“这么说,司同意了?”
“嗯,同意了,不过我可等不了太久哦~”
“呐,如果我让司等得太久,司完全可以先和别的女生谈恋爱,我不介意哦~”
“啊···真的吗?”
“司你这个大笨蛋,这个时候不应该直接拒绝吗?还说喜欢我,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思,我怎么可能把司的‘初恋’让给别人!”
“···哈··啊哈···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···”
司可不敢说自己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初雪,只能假装说错了话尴尬地笑着。
刚刚还幽怨地看着司的羽织美,突然就阴转晴,露出了笑容。
“真是的···司,嘻~不过看到司这么‘青涩’我就放心了,就算我真的同意了,也不会有其他的女生喜欢嘴这么笨,还这么‘阴暗’的司了~”
“这可不兴立flag!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吗!”
“啊~真的吗?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?”
二人就这么无视着过往行人传来的目光,在晚风中紧紧相拥,传达着彼此的感情,不过司并没有注意到,羽织美眼底潜藏的忧虑,那是让明亮的琥珀色变得黯淡的罪魁祸首。
其实在羽织美的心里,司还停留在那个初中时看起来无所不能的样子,但实际接触后,她反而觉得司变得很幼稚,这让她无法丢下现在的一切。
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司的感情淡化了,她不会欺骗司,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和司在一起,无论司变成什么样。之所以会觉得司“幼稚”,是有原因的。
司消失在她的世界后,她也随着母亲去往东京,在那半年里,她除了提升自己,也跟着母亲,遇到了许多事,这些经历,让她不仅仅着眼于现在,她更想抓住未来。
她之所以能来到这所高中,是因为在一年前,母亲想要再婚,她觉得母亲本来就已经对不起父亲了,所以表示了强烈的反对,于是母亲就把真相告诉了她,其实她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,她是父亲和母亲商量后从孤儿院领养的。
但是这个消息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,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,她脑海里首先浮现的,是司。
半年前,当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司的父母因车祸去世时,她甚至共鸣于司的情感,像司一样哭的痛彻心扉,因为从小到大,叔叔和阿姨一直待她如同亲生女儿,相较于自己的父母,叔叔和阿姨更像是她的亲生父母。
而现在,母亲给她了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,要么,选择留下,她可以搬到大房子里继续生活,享受着继父承诺给她的经济支持。
要么,选择离开,她会得到一大笔钱,从此不再联系,这笔钱足够支撑她念完私立高中和学费比较高的大学,即便是交完学费剩下的钱,也足以让她在上学期间,过上比现在还好的生活。
她两个都不想选,她很想拒绝,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,用这种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态度,但是她心里清楚,母亲并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,当第二个条件摆在台面上的时候,母亲的想法就已经呼之欲出了,对于母亲来说,她只是一个妨碍自己过上幸福生活的拖油瓶。
虽然很无情,但是羽织美并不怪她,即使将来再见,自己仍然会以母亲两个字称呼她,就算眼前的女人再怎么冷血,自己能长这么大,也全靠她,而不是那个从记事起就离开这个家的父亲。
最后,她还是选择了拿走这笔钱,她需要这笔钱,去挽救她千疮百孔的人生,即便这笔钱在她眼里看起来很肮脏。不过就像司说的那样,只要自己能在未来把钱还给她,那么这笔钱,就算是她借给自己的,不···不仅仅是这笔钱,就连养育之恩···自己也一定要····还给她。
钱···羽织美从来都不在乎,但是没有这笔钱,她就失去了和司见面的机会。
羽织美最感激的,不是他们将自己抚养长大,而是他们领养了自己,所以才会有,自己和司邂逅。
恨吗?可能以前恨吧,恨她为什么要出轨,恨她为什么要毁了那个家,但是现在,余下的只有感激,还有一丝病态的····幸福···还是开心···羽织美分辨不清,不过那一定不是痛苦。
就像是命运的丝线,带着捉弄的心思,将她和司交织在了一起,在司失去父母不久后,她也失去了自己的父母。
对于自己的何去何从,她早已做好了计划,哪怕没有发生这次意外,她也会不顾母亲的反对,毅然决然地去往奈良县的樱岛高中,那是叔叔和阿姨曾经待过的高中,叔叔和阿姨,也是在那棵樱花树下,结缘终身。
司的话,一定会去的,当时她是这么想的。
可是事与愿违,她苦等了一年,都没有等到司的到来。
这期间,因为美丽时尚的外表,知性优雅的气质,温柔善良的待人方式,让她收获了不少的拥簇者,也为她带来了很多意料之内的麻烦,因为初中的司,疲于应付这些麻烦的时候,她都有在场,所以在做好心理准备后,处理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。
“很抱歉,我已经有男朋友了。”
这是她当时拒绝大桥俊治的原话,但是为了照顾学长的面子,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去,后来不知道谁传出的谣言,说在操场的一端,看到她和大桥学长一起走出来,肯定是在一起了。
那段时间,她不厌其烦地解释着,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,是自己的竹马,并不是大桥学长,刚开始同学们还愿意相信,直到她进入了学生会,大桥俊治借着自己是学生会副会长的身份,经常以工作为由来她的班级里找她。
从未露面不知道长相如何的竹马和高大帅气如阳光般耀眼的学长,这是每个人在听到谣言后,都会不自觉放上天秤的筹码。
久而久之,人们就只会选择自己愿意看到的,而不是空虚的“真相”。
时间长了,她也就懒得去管了,不过随着谣言的发酵,她的“麻烦”也越来越少了,只不过,大桥俊治也越靠越近了,直到今天,她才吞下了谣言结下的苦果。
假男友,这是大桥俊治知道她不可能答应自己,提出的建议。
大桥学长或许觉得自己一定会接受吧,脸上都露出了让她恶心的笑容,但是如果她怎么可能接受,如果她这么做了,那她岂不是和初中的司,一样愚蠢了吗。
是的,在羽织美眼里,司在初中做的最愚蠢的决定,就是答应了“假交往”这件事,就像是一把枷锁,死死地扣住了他,即便没有感情,也要若有其事的进行肢体接触,以防其他窥伺者的怀疑,每次组织游玩,都要带上假女友,还要跟自己喜欢的人,保持距离,甚至还要在众人面前,假装恩爱。
虽然他确实对自己挺好的,但是他的一些举动会让她很不舒服,就像是有什么目的一样。
她很想直接拒绝他,但是她又不能跟他翻脸,自己现在是一个人生活,就算钱还剩下很多,她也要为将来做好打算,她能否升任学生会会长,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举荐占着很大比重,
正在她左思右想,最后想以“我很抱歉,我还没有考虑好。”这种委婉的表达拒绝的时候。
司出现了,一如初次见面时,在她最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,他来了。
虽然他的外貌有了极大的变化,但是他仍然像小时候那样,哪怕站在自己身旁的是比他还要高大,还要健硕的大桥学长,他也毫不畏惧。
“没人告诉过你,不要随便纠缠别人的女朋友吗,前辈?”
看到他后的满腹委屈被他的这句话击得粉碎,幸福得让自己感觉很不真实,大脑一片空白,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下了楼。
就像她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的,司拉着她去的地方,一定通往幸福。
直到走在主路上,她才意识到,如果就这么牵着他的手一起走,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,她不是为了自己才拒绝了渴望已久的牵手,而是为了他们的将来。
她知道,像司这么骄傲的人,踏入社会后,一旦经历挫折,可能会一蹶不振,叔叔和阿姨已经不在了,就算留下的财富还有很多,但如果坐吃山空的话,早晚有花完的一天,所以她不想放弃可以独立的机会,这样的话,司陷入低谷时,她也有能力去帮助他。
她为了她和司的未来,考虑了很多,在司来会议室拯救了她的那一刻,她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,但是这些话,她不敢和司说,因为司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,她怕引起司强烈的反抗。
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司,不会再让他从身边溜走了,不过她相信,相信司的才能,在她的引导下,司一定会变成像叔叔阿姨那样的社会精英。
可是羽织美不知道的是···
“什么··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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